睫毛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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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1/30 16:34:00

外行里手/摄

《雪中之雪》诗十首

高楼和远山之间

我们曾经热烈讨论

天气、鸟鸣、月色和诗歌

现在,那群白鹭收拢了翅膀

安静立于水面,等待下一拨旅人

我们曾经看到的

都已被一一转述

除了离去时频频回望的眼神

没机会对你说出月亮之外还有星空

天气之外还有炭火

在城市里——

与我擦肩而过的鸟儿

我多么渴望能有一只停下来

当我双手抱肩

立于高楼和远山之间

越来越纤瘦的一条河水在我臂弯中

迅速滑落

白和红和黑

每天都要装饰身体:

给脸蛋抹面霜,嘴唇涂唇膏

描眉画眼线刷睫毛

白和红和黑,掩盖了所有惺忪

白天和黑夜涵盖了

所有期待,和期待破灭的过程

太阳初升和落下时都是红的

这时

你对着大街上所有镜头微笑

穿着漂亮衣服,行走在人群里

而后展示完毕回到后台

脱下衣服时想着一天

无非是头皮屑、汗水、污垢……

每天产生它们然后流入下水道

混杂着,看不出谁是谁的

人间四月天

过了灵隐寺和法镜寺,还可

继续前行——

漫长山路因为蜿蜒起伏

使慢下来的脚步,平添了些许轻盈

沿途绿植倾巢而出:鸡爪槭青涩

红枫刚从长夜苏醒,随即

舒展宿醉的手掌,带着经年磨损

和被世事磕破后留下的淤血

整齐划一的茶园一如往昔

在寺院的*色墙垣

与蓝天白云之间,默默地

用倾斜自己,为一个季节的归隐

以及,下一个的复出,完成过渡

寺门紧闭,香火销声匿迹

群山是长满绿锈的古老烛案

举着虚拟的火,天空俯下身

看万物,趁着被暮色和青草味

湮没时刻,缔造了一种新秩序

在那里,旧江山失而复得

人与草木,有同样鲜嫩的脸孔

我获得过两次生命

这两天云朵很美

预感有人会差一封信来

盛夏的阳光

把吊兰叶子灼成枯*

它们细长的花茎犹如无数手臂

默默捧出自己的孩子

我拿起剪刀,将它们分离

犹如剪断了湿漉漉的脐带

把小小的新株种进土里

把一个新的生命迎到人间

我收到过两封信

我获得过两次生命

一次从母体分离,一次从生命

一一交出生命

雪中之雪

北山路梧桐树上的雪

风吹来,又重新下了一遍

车过抱朴道院,看到屋瓦上

仿佛雪也有了仙风道骨

不远处断桥,密密麻麻的人

隔着玻璃,也是静谧的

我走在宝石山的台阶上,匆匆

像一小截从雪里冒出的虚火

可以傍天远而避近邻

可以察冷暖而隐行踪

可以打开,可以闭拢,在昼夜交接处

看晴与雨,进与退,而不晴不雨,不进不退时居多

外有风云只是路过,不进屋,不扰我

只隔空看一眼牢笼中的奋笔疾书

就走了。有时风云也会落地成雨,先敲一敲窗

告诉我,曾有人来过,来自远方

当雨止云散时,天色已暗,我打开窗子

发现一轮明月跃出我的身体,它那么宁静

照着灯火之中所有不安份的灵*

我将

春天来了,我将遵从善意人的叮嘱

带上懒惰和呵欠

去看看衔绿的柳条,随风摇曳

像意志薄弱的腰肢

左右逢源

却仍走不出方寸之地

我将抄近绕远,离开人群

蹲在僻静的湖边

看三只野鸭凫水嬉戏

不停啄理彼此,丝绸般闪耀的羽毛

我将经过拱桥

看一只小船从脚底,如光阴驶过

轻盈和畅游早就与我背道而驰

但还有零星的清澈

让我看到水中的倒影

——变形,模糊

我将屈服于它的肤浅

只是偶尔打个照面,仿佛是彼此

试探虚无的,一对孪生子

乌鸦

多年的枝杈

关上灯,便摊薄一些

黑暗遮去一些,雨水

淹掉一些

乌鸦叼走一些

整个夜晚,手机屏里下起了雪

人们在哀悼

一位年轻人的离开

落下的枝杈

又被众人的泪水冲走一些

我们每个夜晚都看到

一些树枝在消失

看到一群流落天涯的乌鸦

在雪中

住进各自的枯藤和*昏

小满

没有谎言

风吹来时你察觉到的暖

和柔。没有遗憾——

风停止后江河丢失的潮汐,以及

挂果脸上,逐渐褪去的青涩

季节是可信的

它的轮回里,从没见过一个狂妄之徒

敢僭越这命定的戒律

田野在一茬茬收割之后,又迎来小麦

子粒饱满。青春痘在隔壁邻居家孩子脸上

灌浆。阳光一点点充盈,刚诞下

三只猫崽的母亲

整天斜卧着,饱胀的乳房

被它的孩子

吮了又吮。一切都恰到好处

它是满足的,即使

爱人已经消失

但怀抱里的三枚果实

及时填补了,它眼睛里

被逐渐多起来的雨水淬火后

那汪残留的小小空虚

多么坚硬的食物

冬天里

一切都变得生硬

湖面、枯荷、你的手

以及岸边冰冷的坐凳

空着。昨日还铺满了白色的纱裙

一直延伸到湿漉漉的草坪砖上

并肩靠着的椅背弧度

正契合你柔软的腰肢

契合他温暖的臂弯

镜头里裸露的两张脸冻得通红

像窜动的篝火

以区分白雪和嫁衣

这化也化不掉的初雪呵

多年后,你怔怔地对着砧板上的

一个西红柿——多么不服软

又多么坚硬的食物

《雪中之雪》创作谈

文/卢艳艳

我最初接触诗歌是在大学时代,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正好是朦胧诗流行时期,我参加了所在大学的诗社。

现在想起来,真是一件十分遥远的事情了,中间隔了几十年的工作时间。这几十年里,没有那么多时间寻找自己,而是习惯在他人的眼光中,以世俗的标准定义人生。但现在回头看时,发觉以前认为重要的,现在不名一文,以前忽略的,现在倍感珍贵。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也没有什么可以永存。

诗歌也是如此,它在我心中也会经历从可有可无,到每日相伴,再到可有可无的变化。

写诗者是感性而克制的。对生活中的人和事要有独特的敏感度,但在写诗的过程中,要理性克制,有很多诗圈朋友对我的诗歌评价是:临在与旁观,一种有别于传统诗艺的“冷色写作”。我觉得这评价比较切合我的诗歌特点,有一段时间,我试图用更有热度的表达去改变这种冷淡风格,字里行间似乎多了参与和融合,但也徒增了些虚假感。于是我决定放弃这种有意识的转变,如果说诗歌是火,我的诗燃不起大火,只能是静火:静观与沉思,微弱冷静之火。这和个人的经历、年龄、性格等等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功夫在诗外,我能做的就是多读书,多实践,在潜移默化中自然而然转变,而不是生硬地去模仿。

写诗者是孤独的。有时与人群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但也绝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当今新诗的形式虽然朝着多样化的方向发展,叙述诗,口语诗,非诗……各种尝试都在蓬勃发展。但现在的审美,几乎一致反对的是,对抒情的过度依赖,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平庸,也是一种懒惰。很难想象一个整天忙于交际的人能沉下心来思考,对周遭事物的观察也很难提炼出自己独特的想法,而孤独让理性之花升华,诗者从而得以客观、冷静、从容地抒写,感情通过词语表达得更深沉、细腻、热烈,让诗歌文字更有张力,作品被赋予生命得以让读者接受回味隽永,也就是使得诗歌更具异质性,不归于庸常无殊,反而体现人性温暖与人间温度。

诗写者要有一定的思考力。有位诗人曾这样评价我的诗集《雪中之雪》:体现出一个理工女、一个园林工程师的强劲思考力。严密的逻辑让她的诗歌指向更明确、更理性,但加上了女性的感性而具有柔韧性,毫无疑问,她是抒情的。她的诗体现出“处处为诗”的作诗理念,诗集中的作品大多以“自我”切入生活,体现了诗人对视野所及的发现和重新认识,从而找到万物之间的神奇秘密,这种从两端找到绳索中心的方式,足够引起读者更多的思考和打量。

切入点从小处着手,从日常生活与工作中,生发敏锐感。比如《雪中之雪》这首诗,依然是我生活的城市——“杭州”,依然是“我”,通过一个细节“梧桐树上的雪,风吹来,又重新下了一遍”为开端,然后以抱朴道院作为清冷孤寂的直抵灵*的意象建筑,以西湖断桥,熙熙攘攘的人群为远景……这简洁宏大的镜头冲击力,也许只有悟透人生才能获得。最后以“虚火”比喻生命在行走也在燃烧的过程,从而营造出虚实并存的场景。

在写作中要注意语言、结构、修辞等各方面新颖而不落俗套。就是说要使用什么样的语言,什么样的切入和打开的角度,发现意外和诗歌秘密,找到更多闪光的钥匙。

其实,诗歌就是另一个自己,此时写下的这首诗,代表此时的另一个自己。当然诗歌还是所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事物:一朵花,一座建筑,一阵风,一切看到的,看不到的,都可以是诗歌。所以,我们都是写诗的人!有的用笔,有的用心,有的用一言一行。但即使到了现在,让我说我的诗观,依然还是:内心的宣泄。但在方法上我会更加注重呈现,而不是直抒胸臆。诗,永远是我灵*深处最真实的阐述和反省,因此也才最动人!

.3.14于杭州

《雪中之雪》由全国百佳出版单位中国人口出版社出版页,布面精装,68元包邮

卢艳艳,女,浙江东阳人,居杭州。浙江省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园林硕士,高工,国家一级注册建造师。作品刊于《诗潮》《江南诗》《诗刊》《西湖》《十月》《诗歌月刊》《绿风》《飞天》《星星》《散文诗》《都市》《扬子晚报》等,获各级诗歌奖项六十余次,入选《年中国诗歌精选》等十多种诗歌选本,著有诗集《飞花集》《雪中之雪》。《一见之地》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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